所有的喧嚣,终将归于宁静。所有的鲜艳,终将泛黄褪色。所有的热烈,终将流于平淡。所有的幻想,终将囿于现实。所有的流浪,终将指向故乡。中国人骨子里就带着浪漫的因子,我们生来不甘于平淡。
千年前的农人在田野间吟唱,是《诗经》最初的风雅,在繁忙的劳作中,我们抽出了闲心,数百年前诗人在东篱下采菊,是田园梦最初的具象。
人们为自己的家带上了院子,是与生俱来不能割舍的浪漫。从此,一半桃源,一半人间,一半世界,一半故乡。
江南人活得细致,他们的浪漫也是精致婉约的。粉墙黛瓦,依水而建,淼淼池水蜿蜒曲折,花草松竹错落其沿,奇石锦鲤缀于其中。
初时平静,然疏影横斜,暗香浮动,叶落惊鱼,生机跃然,愈久愈觉深邃悠远。
楼阁轩榭以回廊相连,雕花漏窗似主人心思,欲说还休。只待你步移景异间,自问庭院深深深几许。
生活在江南的院子里,就远离了一半的人间烟火。
春日繁花丽日,夏日雨打芭蕉,秋日红蓼芦塘,冬日梅影雪月。四时皆有诗意,踏出房门,便脱离了冗杂日常。
采一壶竹叶尖的晨露,沏当年新茶;折一支新绽的红梅,盈一室幽香。
摘枝头最鲜嫩的青梅,酿一坛果酒。坐月光最温柔的回廊,看海棠花未眠。
这样的家,是可以住上一辈子不腻的。
北方的人活得敞亮,他们的浪漫周正又潇洒。如果说江南人的院子是把自然搬进了家里,那北方人的院子就是把家搬到了天地间。
方正开阔的大院,像是把四时的阳光雨露都纳入怀中。院子里栽种挺拔的树,系上秋千是孩子笑声荡漾的童年。竹竿搭起来的藤架下,夏夜的傍晚老人摇着蒲扇诉说过去的事情。
宽广平坦的大院平地常常变换色彩。金色的是小麦,红色的是辣椒,米白的是大豆。在阳光下蒸腾着生活的朝气。
还要有菜地,从撒种子开始,经历发芽抽枝开花结果收成,在大院里的面朝黄土背朝天,是过尽千帆后追溯本真的豁然开朗。
生活就如同院子本身,平实、明亮、多姿、安逸,角落的光影来了又去,枝头的叶子落了再生,年岁就又快又慢地老了。
房子里是日常的柴米油盐,院子里是一方天空下的人生万象。
大理人活得自由,他们的浪漫是自己所能想象的一切美好。
觉得湖光水色颇有诗意,那就在洱海之畔找一块地;觉得巍峨山峦更具风情,那就在苍山脚下造一个院。
想要四季如春,便把鲜花种得满园春色惹人醉。
想要丰收的喜悦,枣子、石榴、柿子便轮番压弯了枝。
向往小桥流水,便蓄一汪水搭一座桥。偏爱雕梁画栋,便添上飞檐串角、彩画石刻。
今朝欲探寻风雅,设一个书屋琴室。明日想要归隐田园,辟一块地填上沃土。
大理人的院子,不需要界限,不管是自然与人居的,还是生活与梦想的。
住在大理的院子里,江山风月俱在眼前,唾手可得。不用你有征服天下的野心,只要你有抛却世俗的闲心。
这样的院子,是每个人梦中的桃源乡,是每个灵魂最终的栖息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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