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图/应志刚
生于70年代的人,大抵有过这样的儿时记忆,看电影《董存瑞》时,看他举起炸药包大声喊,“为了新中国,冲啊!”都会激动地抓紧双手。
激动是因为对英雄的崇敬,对牺牲精神的敬佩。在那时,每个心情激动的孩子都有一种情绪,随时愿意为了保家卫国冲上疆场,抛头颅、洒热血。
那是一个孩子的初心。只是,早已随着岁月的风霜,在物欲的时代蒙尘。
苏州阳澄湖镇十图村,大片的蟹塘正在进行标准化改造,张家浜战斗纪念碑,站在水泥围墙内,孤零零立在田野之上。
我推开虚掩的铁门,深秋的太阳渐渐低沉,最后一道光掠过碑上新四军战士的雕像,从他握着的手榴弹上炸出万道金光。
他怒视着前方,令我想起年幼时愿意随时赴死的激动情绪。
那场战斗异常地激烈。
1940年12月12日,“新江抗”一、二支队经流动作战后,来到阳澄湖镇东、西张家浜驻营休整,并计划部署围歼是年6月投靠“忠救军”后不断侵扰我军的胡肇汉部。
不料军情被胡肇汉军谍获悉,暗中向日寇密报。
13日下午3时许,日寇纠集80余人,分水陆两路前来偷袭西张家浜“新江抗”驻地。
二支队司令陈捷闻哨兵鸣枪报警后,立即组织部队阻击来敌;驻东张家浜的“新江抗”一支队政委刘飞,也指挥部队投入战斗,以策应二支队向东张家浜转移。
支援战斗的乡亲很快用农船在河道上架起浮桥,供部队战斗行动。
“日寇的小钢炮炸的天摇地动”,那场战斗,起始由3艘汽艇拖载约80余名日军,由数名汉奸做向导,随带轻重机枪、掷弹筒、小钢炮来犯。
江抗以排枪及机枪猛射阻击,一时间,步枪声、机枪声、掷弹筒、小钢炮响成一片、炸成一片。
日寇久攻不下,又先后纠集各方援敌,约200余人加入。
江抗仅以不到两个连的兵力,坚守阵地,敌寇不能越雷池一步。
战斗持续到天黑,日寇既不能前行也不敢撤退,到了次日天明,在村内焚烧民房、抢掠奸淫泄愤后离去。
此战,“毙伤敌数十人。江抗19人英勇牺牲,张家浜群众拼死支援江抗,掩护部队转移,也有4人牺牲。”
碑上雕塑的人物,或许已经在他投出手榴弹的那一刻,倒在了冲锋的路上。
我想,他是怀着与我孩提时同样的初心去赴死的。只是,我几乎已经忘却,他却至死不渝。
树上的叶子在余晖中洒落,风起,砸在脸上,令人清醒。
突然想起,那个同样秋叶飘零的时节,那个为血洒疆场的缉毒英雄奋笔疾书的身影。
那一夜,我也曾问过自己,你的初心还在吗?
无需为家国赴死的年代,我来找寻这样的纪念碑,或许是于心底不愿与这浮躁的时代妥协。
初心未死,我有一支笔,可以书写春秋。
我的容颜已经逐渐苍老,但我愿意为这美好的尘世,用笔记载下孩童般的惊喜。
余晖里的村庄烟气朦胧,收割后的大地金色一片,我迷恋这静好的岁月。
河塘边垂钓的人还没离去,脸上显露着满满鱼获的自豪。
忙碌的老农,停在田埂边的老旧自行车,车把上一面五星红旗迎风招展。
抓起一把曾经浸染“江抗”数百将士热血的泥土,我细细地嗅着。
泥土的气息沁入身体,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忘记,这今日的安宁,是那些甘愿赴死的初心换取的。
我的身体也由此变得年轻,过滤掉那些浮躁世间沾染的戾气与怨气,笑着面对往后余生的每一个日出与日落。